再说梁溪烟景

梁溪君

早在明清时期，无锡已属名胜之区，历代的诗文咏唱不绝，康熙帝玄烨、乾隆帝弘历南巡，多次驻跸无锡，寄畅园也被仿建于北京清漪园后山。但进入民国后，无锡和宜兴成为新兴的大众旅游度假区，风景名胜的整理，食宿设施的完善，惠山泥人、紫砂陶器、肉骨头、油面筋等富有地方特色产品的推介，以及《无锡游览大全》等读物、《太湖风光》等风景明信片的大量印制，使得当地的旅游业异乎寻常地繁荣起来。这些在民国旅游史上都应该是浓墨重彩的篇章。
  正因为如此，民国时期特别是抗战之前的报纸杂志上，关于无锡、江阴、宜兴的游记小品很是不少。既有生长于斯的当地作者，像徐云石、胡山源、钱君■、芮麟、顾毓琇、徐国桢、盖绍周、冯其庸等，他们的笔端凝聚着对家乡的深情厚谊。当然更多的是从各地来的游人，像成仿吾、郁达夫、郭沫若、钟敬文、钱歌川、丰子恺、张慧剑、朱■等，他们也以极大的兴味观赏游览，比起上海、南京等大都市，这里既有烟波浩渺的太湖、苍翠起伏的山林、窈窅幽奇的洞壑、锦绣如画的田野，也有人工构筑的亭台廊馆镶嵌在山水之间，更有方便的交通和舒适的食宿环境。对于游人来说，既没有荒凉寂寞之感，也没有攀危涉险之虞。如果要寻访古迹，无锡有惠山二泉，有寄畅园，有东林书院；江阴有徐霞客故居，有黄山炮台，有顾山红豆树；宜兴有国山碑，有周王庙，有东坡书院。至于饮食，无锡的肉骨头、油面筋塞肉、脆鳝、小箱豆腐、小笼包子，江阴的过桥鳝、红烧河豚、清蒸鲥鱼、红烧江鳗、刀鱼面、拖炉饼，宜兴的绿茶虾仁、香酥黄雀、野味熏腊、烤鸭，大可让人大快朵颐。如果以惠山二泉瀹阳羡雪芽，那就真应了苏东坡“独携天上小团月，来试人间第二泉”的绝唱了。这样的旅游当然是轻松自在的，即使像郁达夫所谓“感伤的行旅”，也无非“在一处沉滞得久了，只想把包裹雨伞背起，到绝无人迹的地方去吐一口郁气。更况且季节又是霜叶红时的晚秋，天色又是同碧海似的天天晴朗的青天”。这种具有文化品位的休闲方式，大概也比较符合当时知识分子流行的游览审美观念。当然在记述踪迹、抒写性情之外，也有一些作了时代和社会的真实记录，像郭沫若的《到宜兴去》、丰子恺的《新年忆旧年》、钱君■的《折向要塞的江阴》等，为读者留下了历史的记忆。
  我曾编过一本《梁溪烟景》，编选了民国时期有关无锡、江阴、宜兴的文章５１篇，不但可以让读者借此远瞻消逝的风景，知道一点昔年的情状，而且也算是那一时期当地文献的小小辑集，作为前人舆地文集的续编。然而毕竟不再是封建专制王朝了，社会制度发生了深刻变化，新的人物以新的思想、新的语言、新的文风诠释和描述眼前的世界，但陈旧的痕迹尚未完全褪去，故这本书里也就更真切反映了那个新旧交替时代。

榴芒果儿

历史的记忆